2014/7/12

藝術節.好賞析:無法準確移植的《威尼斯人想買樓》--談改編失效的原因/Cola

無法準確移植的《威尼斯人想買樓》--談改編失效的原因

文/Cola(第廿五屆澳門藝術節「藝術節.好賞析」當代劇場評論專題工作坊學員)


節目名稱:第廿五屆澳門藝術節 《威尼斯人想買樓》
演出場次: 2014/05/04  1500
演出地點:崗頂劇院


劇照由文化局提供

 (導演及編劇的切入點與原著的對比:

此劇在改編中導演及編劇都把焦點集中在空間及人物的流動上「就正如導演在場刊所說:「看到舊人與新人交替下共同為這空間留下的痕跡,流動的人成了最重要的因子」。由此可見人成為了定義空間的重要元素,透過人留下來的痕跡反思過去現狀,尋找共融及發現自身的可能。當中被本地評論人李展鵬喻為神來之筆的中場休息的換景充分看出導演的意圖,導演讓演員穿著不同年代服裝在搬運家具,處理換景,有些人看似要收拾離開,有些人看似剛搬進這個新環境,在這進進出出間,新人與舊人互相交替,空間成了最有力的容器盛載著彼此的痕跡,但導演要說的並不止是人賦予空間意義,而是藉由這種流動,在文化的累積下尋找自己。當中創作人希望透過演出提醒觀眾「排除並不是保護的唯一方法,唯有讓它不斷流轉與融合,才能在久遠的將來看見自身」我們用這個主題來觀照原著不難發現原著與改編的核心價值相差甚遠。美國劇作家Bruce Norris的《克萊伯恩公園》故事發生在美國芝加哥小區內。1959年,一對白人夫婦將他們的房子賣給一個黑人家庭,引起了他們所居住的中產階級的不安,第二幕發生在2009年的同一所房子內。在這五十年間房子裡的人已經人面全非,但人與人之間的利益衝突卻依然存在。原著劇本中充滿了排他性的台詞及對白, 編劇把「排他」及「歧視」作為創作重點,由他設定的白人夫婦把房子賣給黑人家庭而引起鄰居的極度不安就可看出。劇作家利用種族間的排他性作為推進故事的手段,此一舉動亦成了原著的核心價值,著此譏諷那些充滿歧視的種族主義者。早前本地劇評人李宇樑先生亦在澳門日報的演藝文化版中提到:「原劇本《Clybourne Park》對歧視Discrimination)的論及面廣泛,不單限於黑人,也涉及同性戀者、性侵受害人、婦女等」劇作家Bruce Norris聰明地利用這種種族關係作為切入點去創作,使種族這問題在劇中成為推進事件的主線,繼而引發出人與人之間各種利益衝突的反思。相反,這次的改編把重點放在人、事、物的轉變上,亦把黑人與白人這種二元對立的種族關係移植到本澳的土生葡人、澳門人及內地新移民身上,雖然後者也存在著人種問題,但葡萄牙人早在十五世紀已在澳門通商及定居,在互惠互利的情況下,與澳門的原居民總能和平共處,直到1849年亞馬留被殺,葡萄牙正式接管澳門,澳門亦因此成為葡萄牙的殖民地。雖然成為殖民地的澳門人的確會遭受到一些不平等對待,但那些對待亦不至於白人對黑人如奴隸般的對待,所以當中的種族移植未能跟原著一樣推進故事發展。而且在角色改編的處理上沒有原著來得辛辣及直接,畢竟導演要說的重點不是種族間的偏見及歧視,而是在共融中尋找身份認同,應對了當下急速多變的澳門所引伸出來的問題。

(從澳門的文化背景到空間設計的處理與故事的推進方面:
李宇樑在澳門日報的評論中對原著及改編作出了詳細分析,其中說到第二幕改動更大,連角色及其目的設定都有所不同。當中提到佈景設計沒有幫助觀眾建立起應有的視覺畫面,來協助故事推進。這點筆者也十分認同,因為原著中的第二幕是說該社區「已經由白人社區演變成為黑人社區,隨着聚居的族群變得複雜,社區受着暴力、治安和毒品問題的困擾,地位和房價已大不如前」。我們從第二幕開場的佈景轉變中只看到人去樓空的"吉屋"「原來在牆壁的掛畫以及擺設的家具幾乎被拿掉」,唯一貫穿整個故事線的佈景只有舞台正後方橫卧的大樹及這座房子,雖然它在演出中有其象徵意圖,但整個空間在視覺上沒有因為外在的大環境而改變,台詞中亦沒有把這種外在環境的強烈轉變(變差)表現出來,使這一幕無法透過環境轉變這個外力來推進故事發展。此外,李展鵬在其評論中提到:「 澳門的社區觀念十分薄弱,鄰居會因為新住戶而登門探聽、甚至力勸業主不要把房子賣給甚麼人的情況甚少發生。至於劇中的房子,是一幢有前後花園的獨幢屋,這在澳門亦如鳳毛麟角。當此劇令人深思澳門,但觀衆卻似乎很難去想像這究竟會發生在澳門的哪一區」,除了李展鵬外,本地另一劇評人李宇樑亦有類似的觀點:「《威尼斯人想買樓》將它搬到土地稀少、社區分野模糊的澳門——在這裡,豪宅與經濟房屋可以並存而沒產生任何矛盾,獨立房屋根本不是一般富戶所能夠擁有,這就難免會產生邏輯上的矛盾」。綜合以上兩個觀點,由於我們無法在現實生活中尋找劇中環境的關連性,但此劇又一再強調把故事改編成澳門本土的故事,連角色都如此本土化的時候,難免會讓人覺得有點牽強。

總結:

如果編劇可以從改編移植地的文化背景、社會脈絡、居住空間、人種等的問題去觀照原著,找到準確的切入點話就可以彰顯原著主題的宇宙性意義。現在這個改編作品比較像是導演看了原著劇本有感而發的本土創作。既然原著劇本的核心價值無法表達創作者背後的意念,而過份的本土化又會使改編的作品變得牽強,倒不如把原著視為創作的靈感來源,再自行創作一個本土化的演出,這樣比強用原著來得沒那麼綁手綁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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